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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-09-21 08:53

《詹妮弗的身体时代

恐怖电影中充斥着处于不同痛苦阶段的女人和女孩:闹鬼的金发女郎,被丈夫的贪婪折磨得不知所措的妻子,在席卷城镇或夏令营的大屠杀中幸存下来的最后女孩。谁能忘记《驱魔人》(The Exorcist)中琳达·布莱尔(Linda Blair)在肩膀上360度旋转的血淋淋的头,半个世纪以来,这个形象一直让过夜的人感到恐惧。

但恐怖题材并非只由遭受恐怖袭击的女孩组成。50年前,斯蒂芬·金(Stephen King)在他的处女作《魔女嘉莉》(Carrie)中推广了一种新的反英雄形象。故事的主角嘉莉·怀特是一个恶魔般的少女——一个释放毁灭而不是生存的人。这种类型的角色通常是女性化的,有时甚至是淫乱的,她总是拥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,她用这种力量来控制世界。在布莱恩·德·帕尔马(Brian De Palma) 1976年改编的电影《心灵遥感》中,在发现自己的心灵遥感能力后,凯莉(由催眠的Sissy Spacek饰演)对她狂热的宗教母亲玛格丽特(Margaret)说:“这里的事情将会改变。”嘉莉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被迫祈祷从原罪中解脱出来,她的邪恶技能使她获得了自由。“女巫!”玛格丽特对她女儿的才华报以嘘声,嘉莉只是为了实现她的终极愿望:去参加舞会而揭露了她的才华。

被蔑视的丈夫、复仇的国王和中世纪的法庭,在历史上都曾以各种各样的原因——她们的“歇斯底里”、她们的暴力、她们的思想独立——来指控巫术,作为约束女性的一种手段。恶魔般的少女,她的超自然能力伴随着少女时代的新欲望和燃烧的失望而出现,被同样的标准所定义——而这些标准只会被美国高中生活的世俗残酷所强化。从那以后,嘉莉激励了一大批继任者;两个著名的例子是《魔法》中学校女巫团的领袖南希·唐斯(Nancy Downs),以及低成本经典电影《Ginger Snaps》中吃狗的狼人金格·菲茨杰拉德(Ginger Fitzgerald)。但21世纪最臭名昭著的女魔头当数詹妮弗·切克了,她在卡琳·草间弥生最受欢迎的小说《詹妮弗的身体》中从性感的啦啦队长变成了吃男孩的妖魔,这部小说由迪亚波罗·科迪撰写,15年前的今天发行。虽然为她们的嗜血欢呼很有趣,但这些女孩还有更多的东西;他们的残暴只是他们复杂性格的第一层。

与生来就拥有超能力的凯莉不同,詹妮弗的超能力是邪恶交易出错的产物。低肩乐队(Low Shoulder)的成员们在镇上的一家潜水酒吧经历了一场大火后幸存下来,他们不顾詹妮弗(梅根·福克斯饰)最好的朋友妮蒂(阿曼达·塞弗里德饰)的抗议,说服詹妮弗(梅根·福克斯饰)坐上他们的车。詹妮弗很快发现,男孩们想要的只有一件事:一个处女牺牲给魔鬼,以换取事业上的成功。但珍妮弗不是处女,所以她没有死,而是变成了一个对男同学有偏好的肉欲恶魔。当残酷的谋杀肆虐他们的小郊区时,她发现詹妮弗看起来奇怪的快乐和性感,妮蒂开始调查火灾那晚发生了什么。在图书馆的神秘学部分呆了一段时间后,她试图向男友奇普(Chip)这样解释:詹妮弗“实际上是邪恶的”。不是高中时代的邪恶。”

An illustration of Jennifer from ‘Jennifer's Body’

霍普·冈洛夫(Hope Gangloff)插图

《詹妮弗的身体》最初被大多数影评人认为是一部缺乏“一丝惊吓”的电影,情节“异常乏味”,“令人翻白眼”。即使罗杰·艾伯特(Roger Ebert)给了它三颗星,并承认它“比它(必须)的要好”,他也认为这是“男孩的《暮光之城》”,这一概念源于福克斯拙劣的性吸引力营销。但慢慢地,尤其是在#MeToo运动之后,《詹妮弗的身体》获得了一个新的声誉,它是对女性友谊和愤怒的一种被忽视的探索,更令人共鸣的是,它被同样的文化所拒绝,把未成年的狐狸当作一块肉来对待。对于愤怒和受虐待的女孩来说,詹妮弗是叛逆的象征;她对一个又一个男孩的肢解不仅是一种宣泄,而且是有趣的、胜利的。

当詹妮弗在被“低肩”侵犯和抛弃后,决定吃她学校里的男孩时,我们可能会想:这对她有好处。当凯莉在毕业舞会之夜被公开羞辱后,把她的同龄人锁在健身房里并放火时,我们可能会有同样的想法。但代价是什么呢?尽管她们很有力量,但恶魔般的少女们无法轻易地理顺这个世界扭曲的角度。在故事的最后,嘉莉和詹妮弗都失败地死去了。没有恢复正义;他们的死亡并没有带来胜利。

即便如此,观众仍能从他们短暂的掌权中找到满足感。我们中那些还记得少女时代的人,都能回忆起在试图解析这个世界为年轻女性设定的不可能的、不公正的标准时所产生的恐惧、困惑和愤怒。将这种愤怒转化为行动的反应,无论多么暴力,都是非常诱人的。在《魔法》中,女孩们转向巫术,希望它能让她们的生活更容易忍受,一开始,对折磨她们的人进行报复的能力在女巫集会周围创造了一种力场:她们可以把魔法作为一种工具来使用。他们从年长的女巫那里学到咒语,她意识到他们可能会忘乎所以,就试图警告他们滥用魔法的危险。但谨慎没有愤怒那么诱人,最终,南希失去了对自己愤怒的控制。

然而,仅仅因为观众能够理解——甚至同情——她愤怒的根源,这种暴力行为是不合理的。事实上,当我们拒绝把她的邪恶行为解释为正义时,这个恶魔少女更引人注目。科迪在接受《纽约时报》采访时谈到了嘉莉的50周年纪念,她说,当她写《詹妮弗》时,她想到的不是嘉莉,而是克里斯·哈根森(Chris Hargensen),那个让嘉莉在毕业舞会上丢脸的恶毒设计师。克里斯是美丽和受欢迎的,不像隐居,奇怪的嘉莉;不管有没有心灵遥感,没人想当可怜的凯莉。与此同时,詹妮弗超凡脱俗的美丽与她的角色的力量并不是偶然的。她有社会地位,漂亮的外表,坚毅的举止——这是大多数青春期女孩衡量自己的标准。在那个年纪,谁不想成为珍妮弗?她对妮蒂的自私和占有欲并不重要,妮蒂的感情让位于詹妮弗对“丑朋友”的渴望——任何火辣女孩不可或缺的缓冲。对妮蒂来说,她在爱珍妮弗、恨她和想成为她之间摇摆不定。

与詹妮弗不同,嘉莉和南希是局外人,他们超自然力量的发作带来了突然的社会关联,使他们变得更糟。嘉莉变成了一个大屠杀的凶手,南希让她的女巫团反对她不那么自信的朋友之一。但是珍妮弗在变成恶魔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变化——另一个维度只是给她已经占据主导地位的冷酷形象增加了一个维度。把詹妮弗的恐怖统治解释为报复太容易了;她对猎物的选择有些不同。在她杀死的四个男孩中,有两个只是为了刁难妮蒂。詹妮弗不只是在为自己报仇;她也在利用自己的地位贬低妮蒂,就像她一直做的那样。在发现她最好的朋友在吃她男朋友的过程中,“需要”精明地问:“是因为你真的没有安全感吗?”

“我不是没有安全感,穷小子,”詹妮弗激动地说。“天哪,这是个笑话。我怎么会没有安全感呢?”福克斯出色的演讲配上了一个因被发现而感到特别羞耻的人的表情。詹妮弗的社会地位取决于妮蒂对她优越性的全盘接受;唯一能动摇詹妮弗信心的是她意识到自己的优势不会永远持续下去。这是青春期令人震惊的教训之一:一个火辣的女孩可能没有安全感,不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价值,而是因为她膨胀的自尊是建立在短暂的美貌和青春之上的。

最后,珍妮弗表示同情,不是因为她疯狂地杀害男孩,而是因为,不管是不是撒旦仪式,她的权力只是海市蜃楼。这是一个受欢迎的女孩要承受的十字架,而这种意识所带来的绝望的固执是科迪的主题之一。梅维斯(查理兹·塞隆饰)为杰森·雷特曼(Jason Reitman) 2011年的喜剧片《年轻的成年人》(Young Adult)编写了剧本。在剧本中,梅维斯(查理兹·塞隆饰)曾是一名高中女王,现在是一名火车失事,她回到家乡,希望得到以前同龄人的认可。在和一个她以前认为是失败者的男人一起出去玩后,她没能重新引起前男友的注意,她意识到她的自我意识是建立在沙子上的。如果说梅维斯曾经是学校里每个女孩都想成为的女孩,那么她现在却成了一个悲剧人物。她是珍妮弗,如果珍妮弗没有被恶魔献祭的话。

在詹妮弗暴怒的复仇背后隐藏着更有趣的东西:一个集刻薄、脆弱和坚强于一身的角色。这或许是《詹妮弗的身体》经久不衰的原因,而不是那种简单的“对她有好处”的感觉。虽然这些恶魔般的少女在生活中可能是恐怖分子,但她们的尸体最终与所有女性和女孩的尸体堆积在一起,这些女性和女孩是恐怖的受害者,而不是肇事者。南希、金格、嘉莉和詹妮弗并不是坏人,但她们也不是英雄——最重要的是,她们都是命运无情的女孩。